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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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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不同意!”徐庚萬萬沒想到還沒進京城就聽到了這麽震驚的消息,一時都傻了,待反應過來就立刻強烈反對,“可是我有什麽地方做得不妥當,不然好好的辛先生為何要辭官?您是不管我了麽?”

他一著急,連儀態都不顧了,原本因為坐久了馬車歪在榻上休息,聞言一骨碌就翻了起身,赤著腳從榻上跳下來,激動地拉住辛一來的衣袖,紅著眼圈道:“辛先生別走,若是您覺得我哪裏做得不對,我改就是。”

辛一來哭笑不得,“殿下誤會了,微臣並非要辭官,只是想另尋個更適合的差事。說實在話,微臣並不擅長朝堂上的勾心鬥角、爾虞我詐,對殿下也幫不上什麽大忙。朝中政務,殿下盡可向幾位閣老求助,無論是家父還是李閣老、鐘尚書,都對殿下極為讚賞,若您有任何差遣,幾位大人必然傾囊相助。至於微臣,原本就擅長格物致道,這些年來也一直潛心研究,私底下頗有些收獲,假以時日必能有所建樹,日後亦能為中興大梁盡一份綿薄之力。若是禁錮於朝堂之上,難免被俗務纏身,哪有精力致力於格物之道。”

他苦口婆心地說了一大堆,偏徐庚這會兒心神大震,一個字也聽不進去,只顧著搖頭不肯。

辛一來見他那可憐巴巴的模樣,活像只被人拋棄的小狗,心中又是好笑,又是感動,想想科學院一事也非一年兩年能建成的,別的不說,海關這邊起碼得先組建起來,少說也得兩三年的工夫方見成效,待每年朝中有了上百萬兩銀子的進項,他憑此功勞方能在朝中立足,便是將來去了科學院,朝中官員也不敢小覷。一念至此,辛一來便暫時將話題岔開,準備另尋機會再與徐庚細說。

一行人終於趕在過年前回了京,辛府得到消息自是歡喜異常,玳珍和瑞昌甚至還親自到城門外迎接,辛一來和瑞禾大老遠瞧見他們姐弟倆,旅途的辛勞頓時一掃而光。

“這天兒多冷啊,你們怎麽還出來了呢?”辛一來高興地埋怨著,看看兒子,又看看女兒,歡喜得合不攏嘴,罷了才責備地道:“瑞昌是男孩子,出來迎一迎也就罷了,喃喃你一個姑娘家,大冬天的往外跑作甚?要是著涼了怎麽辦?女孩子家家的,要懂得愛惜自己。”

玳珍食指豎到嘴邊朝他作了個噤聲的動作,壓低嗓門道:“阿爹你小聲點,別讓太子殿下聽到。不然,我就要暴露了,到時候治我一個欺君之罪怎麽辦?”

辛一來立刻配合地閉上嘴,神神秘秘地點頭,“說得對,我們趕緊回去,千萬別讓殿下瞧見了。”結果話剛落音,徐庚就掀開車簾探出頭來,目光落到玳珍身上,表情立刻溫和了許多,“是三郎來了?”

玳珍動作一滯,迅速地換上笑臉轉身迎上前作勢行禮,“見過太子殿下。”

徐庚趕忙制止道:“快別,我們之間何許如此多禮。”他和煦的目光在玳珍身上上下掃了一遍,面露意外之色,“才多久不見,怎麽覺得你好像又長高了些?”

“沒長高,長胖了。”玳珍怪不好意思地道:“一到冬日就格外憊懶,不想出門,成天躲在家裏吃吃喝喝,才一個月就胖了好幾斤。你若是明年春天再見我,恐怕就成圓的了。”

“胖點好,你先前還是太瘦了。”

他們倆絮絮叨叨地拉起了家常,引得瑞昌不住地扭頭看,又小聲朝瑞禾道:“我與太子殿下也見過兩回,也是從早上就在城門口候著,怎麽他眼睛裏頭就跟沒看見我似的,專挑阿珍說話。我看吶,他不會是早就曉得阿珍是個姑娘了吧。”

瑞禾沈著臉不吭聲,辛一來耳朵尖,早聽到瑞昌的嘀咕,笑道:“你別瞎想,太子殿下是什麽性子我還不曉得麽,最是藏不住心事的人,真要認出阿珍來了,就不是現在的樣子。他跟阿珍說話是因為他倆熟絡,跟你能有話說嗎?”

瑞昌立刻噤聲,瑞禾始終不發一言,目光沈沈地看著正聊得熱火朝天的徐庚和玳珍,也不知在想些什麽。

玳珍和徐庚終於敘舊完畢相互辭別,瑞昌到底沒忍住,哼哼唧唧地道:“交情到底是多好,怎麽有那麽多話說?”

玳珍斜睨了他一眼,“你不會是在吃醋吧?”

“開……開什麽玩笑。”瑞昌炸毛道:“又不是漂亮姑娘,一個大老爺們,我醋個什麽勁兒?還不樂意跟他說話呢,我要說的東西他又聽不懂。”他擺出一副自己很高深莫測的模樣,表情特別傲嬌。

姐弟倆沒營養的話聽得瑞禾很是頭疼,扶著額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,再看一眼端坐身側明明一字不落全都聽得真切,卻表情平靜的辛一來,瑞禾深深地覺得他爹真是淡定,這種淡然的風度他一輩子也學不來。

不過,當姐弟倆幼稚的的對話愈發地朝讓人無語的方向發展時,辛一來也終於忍不住開口打斷了,“阿珍來信不是說你們姐弟倆在研究織布機,現在做得怎麽樣了?阿爹可是一直都在期待你們把珍妮紡紗機給做出來的。”

“什麽是珍妮紡紗機?”瑞禾立刻抓住了辛一來話中的問題,“為什麽叫這個名字?”

辛一來一楞,這才發現自己好像一不留神又說錯了話,不過沒事,反正馬車都是自家人,小孩子也好唬弄嘛(瑞禾並不是……),於是他便將珍妮紡紗機的作用解釋了一番,又道:“發明紡紗機的工人家裏有個名叫珍妮的女兒,所以就取名為珍妮紡紗機。”

玳珍聞言興奮異常,激動地道:“等我們的織布機做好了,也取名叫玳珍織布機好不好。”

“笨蛋!”瑞昌毫不留情地否決道:“這裏又不是西洋,女兒家的名諱豈能隨便示人,你以後還要不要說親,要不要嫁人了?真要取名字,那也該叫瑞昌織布機才對。”

“對你個頭。”玳珍不客氣地拆穿道:“你要是有本事把織布機做出來我就不說什麽,偏偏人家胡長錦比你厲害多了,眼下的進展大多是人家的主意。那織布機真要做出來,也輪不到你來取名字。”

瑞昌的臉唰地一下就紅了,又是尷尬又是難堪。他自幼就跟在辛一來身邊學習格物,幾個兄弟姐妹中就屬他最聰明,瑞昌也自視甚高,沒想到這次做起織布機來卻被從不顯山露水的胡長錦給壓了下去,瑞昌頓時大受打擊,而今又被玳珍毫不客氣地提起,他愈發地心中不自在。

他一變臉,玳珍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,連忙道歉道:“二郎你別生氣,是我不對,不該這麽說你。你年紀小,又從來沒有接觸過織布機,自然會反應慢些,我也是氣惱之下才一時嘴快胡亂說話,你千萬別往心裏去。”

要說玳珍的性子是真隨了辛一來,生氣的時候口不擇言,一旦發現自己做得不對,賠禮道歉也很痛快,做小伏低的什麽的對他們來說根本不算什麽。瑞昌本就不是什麽小心眼兒的人,聽她這麽一說,自己倒不好意思起來,小聲道:“你也沒說錯,我表現確實不如胡兄,讓他取名字才是對的。”

辛一來笑呵呵地道:“沒事兒,回頭阿爹去看看,說不定就能把這織布機的取名權給奪回來了。”

玳珍眼睛一亮,“阿爹的意思是,其實你知道要怎麽做了嗎?”她就知道她爹無所不能!

辛一來直搖頭,“我可不敢打包票,畢竟沒做過,不過原理還是懂的,回頭多琢磨琢磨,你們也多嘗試,總能做出來。對了,那胡家小郎君我也見過,瞧著斯斯文文不大說話的樣子,竟然如此聰明?”

瑞昌連忙回道:“胡兄確實聰明,腦子裏有許多奇思妙想,雖然不一定用得上,卻十分有趣,兒子也嚇了一跳呢。”

說實話,胡長錦在國子監並不算出眾,無論詩文還是策論都是平平,能進國子監還是托了他是胡家長孫的身份,故國子監的生員們對他並不熱絡,就連瑞昌在胡長錦主動提出要來幫忙時還有些不情不願呢,沒想到一轉頭就被打臉了。不過瑞昌是個豁達寬厚的性子,不僅不嫉妒,反而為自己先前小瞧了他十分自責。

辛一來摸摸下巴,“這樣的妙人一定要親眼見一見才好。”

然後,他們一回府就聽下人回報說胡家郎君又來了,瑞昌聞言下了馬就往院子跑。

“還是在二郎的院子裏。”宏叔道,說話時臉上有些異樣的神情。辛一來的心中頓時生出不好的預感,“這胡家郎君可是出什麽事?”

宏叔鬼鬼祟祟地朝左右看了看,壓低聲音道:“聽說胡家郎君被祭酒大人趕出來了。”

“哈?”辛一來一拍腦門,這下可壞了,梁子結大了!胡祭酒跟他爹辛太傅一樣都是出了名的不好惹,他家織布機把人孫子都給勾過來了,胡祭酒肯定不會放過他們,說不定現在就在府裏頭憋什麽大招呢。

“大爺,您看這要怎麽辦?”宏叔也知道此事可大可小,頗覺為難地道:“這眼看著就要過年了,難不成讓胡家郎君在我們府裏過年?”

辛一來也頭疼,“那總不能把人給趕走吧。怎麽一回京就給我出這麽一大難題,哎喲我這腦袋痛得呀……”他一邊說著話,一邊往瑞昌院子方向走,打算和這位胡家大郎好好聊一聊。

忽然感覺自己好像成了青少年心理疏導醫生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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